在她過去二十年的人生中,她見識過人的陰暗、原始的暴力,小時候躲在門后看父親將母親打得破血時,她也曾幻想過殺死父親,不過卻從未真切實施。她一直以為殺人這種駭人聽聞的事,離她還很遠很遠。
李家源燃三支香,舉過,祭拜過后,香爐,他又退幾步站定,久久凝視著照片上女的笑顏,面上無悲亦無喜。
李家源閉目深一氣,坐上車吩咐司機:“跟上前面自行車。”
禾莞心中像被堵了塊巨石,壓得她簡直呼不上來,聽電話那帶著哭腔嚷嚷良久,她才努力從嚨搜刮三個字:“要多少?”
“你這個白狼,連親爹親娘親弟弟都不,當初生來我就應該掐死你......”
禾莞清冷淡漠,照片上的女則笑得烈明朗。
“是他無禮在先。”李家源客氣,見司機將車開來,他又禮貌:“這么晚了,我送你吧。”
鼻息間滿是垃圾的腐敗味混合著酒氣、汗、的酸臭味,就在禾莞快被熏暈的時候還好傳來的痛令她瞬間清醒。
禾莞停好車,逃也似的飛奔宿舍,舍友們早已睡著,她一個人站在黑暗中,還是久久無法平靜,就算躺也無法眠,因為一閉上睛,那張血肉模糊的人臉便會再次浮現,就連她伸的顫抖的雙手,都好似布滿了斑斑血跡。
石揮向對方,打在人腦殼上發悶響,禾莞閉著發瘋般連續揮舞好幾,直到筋疲力盡才敢停。
看她年紀,應該不大,不會還在上學吧?
“三十萬?!”禾莞心中的石落了地,但狠狠砸在她腳上,她的聲音變得冷疏離:“我沒有,你找別人要去吧?!?/p>
黑白照片上的女巧笑倩兮,眉竟與剛才在樂游原所見的禾莞有幾分相似,只是二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。
“老大,還跟嗎?”
禾莞在路邊停車,掏手機,接聽鍵。
慘白的燈光照亮滿室,雕鏤致的黃檀木柜上擺著香案、放著供品,李家源走過去,掀開白布,被布蒙著的一張照片顯來。
她手伸向旁邊,摸索間碰到一塊鋒利的石,此時正值深夜,街空無一人,任憑她如何喊叫都不會有人來救,她必須自救。
就在禾莞剛要再次嘗試時,從路旁的灌木叢中忽然躥一個黑影,將她連人帶車一撲倒在地。
耳機里正播放著空靈舒緩的輕音樂,旋律急促的電話鈴聲卻突然來,將其掐斷。
李家源不再多說,只是望著禾莞騎車離去的背影,她換了灰藍條紋的侍應生工作服,穿著沒有圖案的白短袖T恤和淡藍仔,發扎成一尾垂在脖頸,單肩背著一個白帆布包,簡單凈,純潔清淡。
司機看了看車窗外那片黑漆漆的灌木叢,明白了意思,車。
深夜的街空空,仿若作家筆的幽靈之城或者鬼市,橘路燈像一排排睛,注視著禾莞這個唯一的獨行者。
李家源回到家,他沒有開燈,徑直乘電梯到負一樓,最里面一間屋,這才打開燈。
距離禾莞幾百米,黑轎車前排的司機轉看向坐在后排的李家源,而李家源卻正饒有興味地盯著禾莞,看她像只了壞事落荒而逃的小白兔,愈來愈遠,漸成一個小白消失在街盡。
淚頃刻蓄滿眶,前的街變得扭曲模糊,世界變得似真亦幻,就連腳蹬也比之前沉重許多,禾莞嘗試了幾次都沒有蹬動。
禾莞卻很喜這種時刻,城市仿佛大海,白天波浪四起、吵鬧喧嘩,而到深夜汐退去,一切歸于寂靜,歸于荒蕪。
末了,李家源的目光定格在底黑相框鐫刻的一行小字上:“妻羅影雙?!?/p>
那東西拉扯著她的發將她死命地拖向路旁叢林,任憑她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。
剛睜開,借著路燈投來的微弱燈光便瞧見一張血肉模糊的人臉,禾莞驚得丟掉石,立刻蹦起來逃去。
“莞莞,你弟欠債的那伙人,今天他們又來家里了,還把你爸給打傷了,你那里還有沒有錢?”
李家源指腹摩嘴唇,思忖一瞬,吩咐:“去理凈?!?/p>
“我殺人了,殺人了......”禾莞哆哆嗦嗦騎上車,不斷嘟囔著這句話。
那是她上的味。
一陣夜風來,除去空中彌漫著路旁栽種的茉莉花的香氣,還有一絲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皂香,令人到舒服安心。
禾莞十分脆地掛了電話,母親的咒罵聲在漆黑的夜里戛然而止,徒留幾聲余音。
禾莞看一停在李家源后的黑梅賽德斯,搖了搖,勉笑:“不用了,平時太忙,沒時間運動,正好騎車鍛煉。”
掐死我?怎么沒有掐死我?你們以為我很想生嗎?